凌樱传_第四十四章:暗影试笔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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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暗影试笔 (第1/2页)

    夜雨像细毫,将关中城描出一圈淡墨。清洁门与救济门的火候尚温,汤棚里的铁锅咕噜作响,药气与蒸腾的米香在巷口织成一张柔软的网,暂把人心托住。凌樱立在门额下,指腹摩挲盟印,耳边是有节的木杓声;他知道,这样的安稳,最容易惹来试探。

    果然,三更初刻,城楼鼓声错了半拍。错的不是鼓手,而是有人在鼓面下贴了一层薄薄的胶——声波被拖了一寸,听在耳里就生出慌。慌一起,第一口汤便要洒,第一句脾气就要爆。

    柳烟从Y影里掀帘而入,衣上细雨未乾:「暗影司开始动笔了。这叫‘乱耳’,先不见刀,先在听上做文章。」她将一枚被雨水Sh透的薄片拍在案上,那是从鼓边揭下的一片胶,无sE无味,却带着微冷。「还有——」她抬眼,「联行的人,今晚散出个说法:清洁门聚众,拖了救火,烧了他们的布仓。火他们自己放的,话却是真蔓得快。」

    苏青荷接过薄片,看一眼便掩袖:「这胶虽冷,不毒;可沾在绳索上,遇火即熄。若用在火场边,能让我们的火把都点不起来。」她语气更冷,「他们是要我们救不了,明日再说法门误事。」

    「还有第三笔。」程知客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只油纸包,打开来是一枚小小的木牌,上刻「徙」字,「今夜城中贴出几十面木牌,写着‘为防香病,外来者徙出’。挂牌的是一群戴斗笠、穿灰衣的人,像官非官,像民非民。这是暗影司最擅长的‘试笔’:用不署名的令,试你立的法。」

    魏县尊也到了,披风未解,眉宇积雨:「我下令拔牌,竟被说县令徇私,为一江湖人开门。我若强拔,就要有人趁夜喊官b民反,明日城内外都会有命案。」

    门外风势大了半寸,雨点打在门牙上,像一行行将落未落的字。凌樱把盟印按在掌心,低声道:「这一夜,刀不会先来。来的是字。」

    他抬眼,将四人扫过:「既然对方要以字破门,我们也用字——但不是他们那种令,是我们的约。」说罢,他把印交到程知客手里,「你去榆影与三家老字号立一纸店约:凡挂‘不争四则’者,今夜供汤与火,不收一钱。挂者,明日在市集我以印为证,先引客;不挂者,照旧,随他们的令。」

    程知客眼睛一亮:「你是要用买卖把约送进人心。」他转身便走,临出门丢下一句,「我最会做这个。」

    「青荷。」凌樱转头,「你带两人上城——不拆鼓,不换鼓,只把鼓面洗。洗两遍,不留痕。让声回到正拍。若有人阻,你只说:洗鼓,避灾。」

    苏青荷点头,挽袖而去。柳烟笑:「那徙牌呢?」

    「牌不拔。」凌樱道,「改字。」

    柳烟眉梢一挑,笑意更深:「我就知道你想写。」

    雨下到四更,城里巷外的牌还在滴水。灰衣人藏身屋檐下,像一池不能久候的墨。柳烟带着两个落霞子弟,在每一块「徙」字木牌旁悄悄添了一笔:在「彳」人行旁加一短横,「徙」变「徙移也」再变「止」。又在牌下以极细的炭笔写四小字:「先清後行」。她写得极轻,不求你一眼看见,只求你停下半步。当一城人的脚步都慢了半拍,「徙牌」便失了七分利角。

    苏青荷在城楼,洗鼓。鼓师原拔刀阻,被她一眼镇住,刀便慢慢落回鞘。她不急不缓,以清水揩,以米酒擦,两遍之後把鼓槌交还:「请正拍。」鼓声一响,错拍消失,城中「慌」字退了半层。她握住鼓师的手,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今夜你打的是一城人的气。」鼓师眼眶一红,紮腿站定,敲得沉而稳。

    程知客那边,速度更快。「榆影」後巷挂出了第一块「不争店约」的牌,三家老字号照抄照挂。掌柜不是傻子:今夜熬汤烧火,明日有人肯替他们说话叫账,再不济,程知客的面子与魏县尊的官印也压在上头,这笔帐不亏。更快的是人心——有人看见了牌,便把自家的火盆抬到巷口:「喝一碗再走。」有人在门楣下写了两个字:「且住」。

    那群灰衣人从屋檐下出来,见牌不拔自变,鼓不毁自正,一时间也不知是进是退。领头的极冷地笑了一声:「好一个不争。既不争,我们就给你们命案。」他递眼sE,两名同伴即刻朝清洁门转去,一手袖中藏针,一手袖中藏火,针要刺进汤棚孩子的背,火要点在门边的草蓆上——「火起,针落,人散,法毁」,这才是暗影司的笔法。

    针到一半,忽然「当」地撞在了什麽上,碎成两截。那是一枚极薄的青白小印,正好立在孩子的背前一寸。凌樱不知何时已站在汤棚里,他没有看那两人一眼,只举印对众人沉声道:「此印在,汤不散。」一句话像把雨也按住了一瞬。火折子被柳烟从侧面一袖打入泥中,「嘶」地熄灭。两名灰衣人想退,被苏青荷拦在汤棚之外,剑未出鞘,她一句话更冷:「别把字写在孩子身上。」

    灰衣领头人终於走出雨幕,抬手掀笠,露出一张极寻常的脸,寻常到你一转眼就会忘记。他看着凌樱,轻轻吐出四个字:「笔,还要试。」说完回身而去,走得b来时还幽。

    魏县尊走到汤棚边,没有喝汤,先俯身把刚才被吓住的孩子抱起,拍了拍。孩子哭两声就停了,眼泪黏在米粒上——米粒热,是活人的热。魏县尊转头对凌樱拱手:「多谢。」凌樱摇头:「你守你的官,我守我的印;孩子守他的粥。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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