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心上泛光 (第1/1页)

    展览结束时，日光已从天窗滑落，只在墙角留下一点浅淡的余晕。

    林幼结弯着腰，将剩下的导览笔记一本一本叠好，封箱。整个展厅像是刚刚醒来的梦，热闹褪尽，只剩空旷的回音与她一个人的脚步声。空气有些闷，她额角Sh了一点，也不知是热还是疲倦。

    她回想起刚刚苏霁然说的那句话"後来就不等了。等久了，也会忘了自己在等什麽。"

    她动作顿了一下，手里的书没放稳，整叠歪倒在桌面。

    那句话像是某种难以言说的共鸣，从她心底深处慢慢泛起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

    从小习惯了父母不在身边，习惯了吃完晚餐一个人洗碗，习惯了走进屋子只听得到电视声的静音画面。她没等过谁，因为从没有人说过「我会来接你」。

    久而久之，她也不再觉得自己有什麽好等的。

    她咬了咬唇，眼眶忽然有些酸。她不明白为什麽这样一段简单的对话，竟会在现在这种时候让她忍不住想哭。像是压抑太久的水库，哪里忽然裂开一条缝，眼泪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涌了出来。

    她靠着展厅後台的墙坐下，低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却越擦越模糊。

    就在这时，展厅的门「咔哒」一声被轻轻推开。

    苏霁然的脚步声在空旷地面上响起两声，她像是刚刚才发现什麽，略微一愣——

    "……林幼结？"

    林幼结像是被吓到一样猛地抬头，眼睛还红着，下意识用袖口去遮，却因动作太快而碰倒了一旁的纸箱。

    纸箱里的资料散了一地，林幼结慌乱地想蹲下去捡，却怎麽也压不住手指的颤抖。

    苏霁然没动，只站在原地看着她，神情不是惊讶，反而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静默。

    过了几秒，她才走近两步，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你......没事吗?"

    林幼结低着头没回话，只是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学姐你来这里做甚麽?"

    苏霁然看了她一会儿，蹲下来帮她把资料一张一张捡起来，动作轻缓"有东西落这了"

    空气静得只剩纸张摩擦的声音。

    最後一张捡起来时，苏霁然才开口，声音b平常柔了一些"你不用道歉。"

    她看着林幼结，语气一如往常的平静，却不像是在安慰，而像是在说一个她自己也相信的事实"难过是很正常的事情。"

    林幼结怔怔看着她，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像是被那句话戳中了什麽。

    "……那你呢？"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像是在问一个很久以前就想问的问题。

    "你也会难过吗？"

    苏霁然的手指微微一顿，片刻後才将最後一张纸放回箱子，站起身，没有马上回答。

    她望向天窗的方向，暮光渐沉，只有微弱的金光还挂在边角。

    "我会啊。"她语气轻淡，像是回忆一场过去的雨。

    "只是……习惯了不让人知道而已。"

    这句话落下时，展厅里又一次安静下来。

    过了几秒，苏霁然缓缓开口"你跟我以前很像，什麽事都憋着，不让人知道，也不想让人担心……但却能从眉宇间看出那一丝的忧虑与悲伤"

    林幼结怔怔地望着她，喉咙有些发紧。那句话太准确了，像是一层从没对人说过的伪装被人一语揭穿。

    她不知道该回什麽，只能SiSi咬住下唇，强忍着不让眼泪再掉下来。

    苏霁然低头看着她，沉默了两秒，然後极轻极轻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也等过谁？哪怕最後也没来。"

    林幼结一瞬间鼻子发酸，点头又摇头，最後只挤出一句小小的声音"我也不知道我在等谁……可能一直都没有。"

    她声音发颤，像是把什麽压了很久的情绪终於挤出来。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下。

    然後——

    苏霁然蹲下来，动作没有多余，却也没有退开，她低声说"那就别一个人撑了。"

    林幼结眼泪再也止不住，彷佛那句话击中了她所有的防线。

    她没说什麽，只是往前一点点，额头轻轻靠在苏霁然的肩膀上。

    不是依赖，也不是示弱，只是太累了、也太久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话了。

    苏霁然没动，也没推开，只让她靠着，静静地陪她坐在散落纸张的展览後台。

    窗外的光慢慢淡了下来，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温柔而安静的灰蓝sE。

    没有人说话。

    苏霁然没有动，让林幼结靠着自己，像是默许这样的片刻存在。她的眼神仍旧平静，望着远方，像在思考什麽，又像只是静静地等天sE转暗。

    林幼结靠得很轻，呼x1带着微弱的热度，但她没察觉自己这样有多亲近，只觉得心口好像轻了一点。

    她不知道苏霁然是否真的明白她现在的情绪，但那一刻，她还是默默地在心底说了一句

    「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推开我，谢谢你让我知道，我不是只能一个人难过。

    她悄悄x1了口气，然後更小心地把自己藏进那份宁静里。

    此刻的苏霁然，还没有察觉什麽。她只是想起一些过去的片段，一些走了很远的孤单身影。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早已默默地接住了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