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生命 (第1/1页)

    傍晚六点四十，天sE还未全暗，谢知霏从「送子鸟」离开。孩子们已经吃过晚餐，在林利与达叔的照料下回房准备洗澡与作业。她背着包包下楼时，从二楼窗户往外望了一眼——夏天的云厚而沉重，像压在人身上的某种情绪。

    她脚步快了些，手指紧握着包包里那个小纸袋。纸袋内，是刚才从药局买来的验孕bAng。她已经迟了两个礼拜，身T也有些异常的疲惫与胃口改变。但b起怀疑，她更想否认。

    不是因为不想要，而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是个「好mama」。

    回到家，陈信安已经做好晚餐。那是她喜欢的番茄炖J和薯泥。他像往常一样替她拉开椅子、倒水，脸上是经过一天审案後难得放松的笑容。

    「今天在法院还好吗？」他问，一边打开窗户让风进来。

    「还不错。」她故作平静地回应。

    她做了简短的回答後，低头吃了一口饭，接着轻轻放下筷子：「信安，我先去洗个澡。」

    他点头，没有察觉异样。

    浴室门锁上後，她深x1一口气，打开了验孕bAng包装。三分钟的等待时间却像三年那样长。

    当第二条线慢慢浮现时，她的心，竟然没有激动或喜悦，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像溺水般的安静。

    她把验孕bAng盖好，藏进cH0U屉里，然後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

    镜中那张脸，不是法官，不是社工，不是助人者，是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nV人。

    我可以吗？我真的能做到吗？

    她脑中闪过的，不是孩子未来的模样，而是自己小时候母亲的脸——那总是冷漠、嫌恶、不耐烦的神情。

    「你真的很烦，谢知霏，我一点都不想生你。」

    那句话，她藏在心底好多年，以为自己已经痊癒，早就不在意了。但此刻，它像一道陈旧的伤口又被撕开。

    她擦了擦眼角的水气，走出浴室，回到餐桌。

    陈信安抬头看她，笑容暖得让人安心：「好点了吗？」

    她坐下，看着他，轻声说：「我……怀孕了。」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你确定？！」

    她点头。

    他激动地站起来，绕过餐桌抱住她。那是一种真诚又单纯的喜悦，像一个人终於拥有了渴望的幸福。他说了好多话，说他早就期待这一天、说他想像过他们一起带孩子上学、说这是他人生最幸福的一刻。

    她没有回应，只是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静静地听。

    然後，在那个拥抱的夜晚，眼泪又悄悄流了下来。

    不是为了怀孕，而是为了她那不曾完整的童年。

    周末的午後，「送子鸟」的院子晒着柔和的日光。孩子们午睡醒後三三两两在走廊上闲晃。

    大家也都习惯谢知霏只要没有法院里的工作时都会出现在育幼院陪伴大家。谢知霏坐在一楼後方的长椅上，yAn光洒在她的膝上，她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产检手册，手指紧紧扣住封面。

    她仍然没有对孩子们公开怀孕的消息。这两天，她总觉得自己在扮演一个角sE——像个「准mama」的样子，但内心却是空的。

    她不知道怎麽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jiejie……」

    熟悉的声音响起，抬头一看，是小乐。

    她的头发紮着马尾，穿着印着卡通的T恤，双手抱着一颗刚从冰箱偷来的布丁，弯着眼睛朝谢知霏笑。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她有些小心地问。

    谢知霏下意识地弯起嘴角，「没有啊，我只是……有点累。」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当然。」

    小乐坐下後，沉默了一会儿，然後轻声说：

    「其实……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不太像个好孩子。」

    谢知霏一愣，转头看她：「你为什麽会这麽觉得？」

    「因为我出生时我的mama就把我抛弃，一定是因为我出生时一直哭，太吵了。」小乐说得很平静，彷佛这件事已经被说过很多次，但她的语气里仍然藏着微微的颤抖，谢知霏的心一震。

    小乐继续说：「可是後来当我有记忆时，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好，让我觉得自己值得被Ai，这里也让我有能力去保护那些b我更需要保护的孩子。虽然我有时候还是会怕，可是……我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也当mama，我希望可以像你一样。」

    「像我？」她反问，声音有些发紧。

    「嗯。你虽然有时候会骂我们，可是我们知道你很关心我们。」

    谢知霏沉默了。

    她看着小乐那张有些倔强却诚恳的小脸，突然觉得眼前的孩子，仿佛成为了那个过去被mama忽视的小nV孩的镜子——她好像在对自己的童年说：

    你不是不好，只是那个人没有学会怎麽Ai你。

    她喉咙发紧，忍住了眼眶的热。

    「小乐……你会是个很bAng的大人。」她说，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

    「你也是很好的大人啊，jiejie。」小乐把布丁打开，开心地挖了好大一口。

    谢知霏低头笑了。

    那个午後，她终於第一次，在心底悄悄说服了自己——她不是她的mama，她可以走不一样的路。

    她可以学着去Ai，学着当一个不完美、但愿意努力的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