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心底的回音 (第1/1页)

    苏霁然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闹钟响的时候，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起床，而是坐在床沿，盯着对面墙上的书架。光从窗帘的缝隙渗进来，落在书脊和相框上，将那些泛h的边角染成了柔和的金sE。

    她伸手，从最上层cH0U下一本旧相册。封皮有些磨损，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年，母亲第一次主动送给她的礼物。那年之前，他们几乎没怎麽给她拍过照，工作总b家庭重要。

    翻开相册，前半部分是空白的，只有零星几张她小时候的照片——有些模糊，有些甚至拍得仓促，背景乱七八糟。

    後半部分，才是父母这几年努力补上的记录：她高中毕业时穿着学士服的笑脸、大一时第一次参加辩论赛的模样、还有寒假旅行时的合影。

    如果是别人，也许会觉得这是一种弥补，可苏霁然看着那些照片，只觉得距离感更深了——那不是她真正想要的温暖，而是太迟的善意。

    在她已经学会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应对所有情绪之後，这些温柔的痕迹，反而像是在提醒她「你曾经缺失过」。

    相册合上的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这种感觉与林幼结带给她的，恰好相反。

    林幼结的存在，不是突兀的补丁，而是自然而然渗进她的日常，让她连呼x1都能感觉到「有人在」。

    她有点厌自己——厌自己会因为一个人而动摇多年建立的平衡，却又在心底默许这种动摇。

    下课後的校园，yAn光正好，树影在地面交错，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苏霁然从教学楼走出来时，远远就看见林幼结站在喷泉边，正低头看手机。她的头发被yAn光照得有些透明，白sE衬衫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整个人像是从光里走出来一样。

    那一瞬间，苏霁然忽然确定了——自己不想只是看着。

    她想靠近，想知道她在笑什麽、想在她皱眉时第一时间安慰她、甚至想在她转身时，成为她最先看到的人。

    "苏学姊！"感受到苏霁然的目光，林幼结抬起头，眼里的光一下子映了过来，乾净得让人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她挥了挥手，跑了两步才停下，气息微微不稳"你怎麽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今天学生会有会议。"

    "提前结束了。"苏霁然的声音很淡，却压不住语尾那一丝柔和。

    她忍住伸手替对方把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开。

    林幼结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学姊，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苏霁然低下眼，掩去情绪"跟平常一样吧。"

    可她知道，不是天气——是因为这个人站在她面前。

    两人并肩走向校门口的时候，路过了正在排练节目的舞蹈社。音乐声、笑闹声混杂着，空气里充满青春的躁动。

    韩沐瑶正从人群里挥手"幼结！过来帮我拿一下道具！"

    林幼结回头看向苏霁然，像是在询问。

    苏霁然只是淡淡说"去吧，我等你。"

    她站在原地，看着林幼结被人群包围、接过彩带、与同伴交流，整个人像是被光簇拥着。

    她忽然想，如果那个位置能永远有她自己，会是什麽感觉。

    这个念头，b任何时候都清晰。

    舞蹈社的排练场地在校门旁的露天广场，音响低音震得地面微微颤动。yAn光从枝叶间漏下，落在舞者的肩背上，像洒满细碎的金粉。

    苏霁然站在Y影里，静静地看着。

    林幼结接过彩带的时候，低头笑着同韩沐瑶说了什麽，声音被音乐淹没，但她的笑容却那麽清晰——眼尾弯起的弧度，像一个小小的钩子，轻易就把人的视线和心神g住。

    她忽然想到，自己很久没有这样凝视过谁。

    以前的她，总是习惯让关系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即使面对父母的晚来的温柔，她也能淡淡地收下，不让那份补偿在自己心底激起波澜。

    但林幼结不同。

    她像是在不经意间走进她的生活，又悄无声息地改变了里面的秩序，让苏霁然第一次觉得，或许有些距离，是不需要保持的。

    "学姊——"

    呼唤声把她拉回现实。林幼结小跑着回来，手里拿着一杯刚从便利店买来的冰咖啡，递到她面前"等了很久吧？给你买的。"

    杯壁上还凝着水珠，带着凉意。

    苏霁然接过时，指尖不经意碰到对方，触感像一道细小却真实的电流，沿着神经蔓延。

    "谢谢。"她压低声音，尽力让语调听起来平常。

    两人随後在校门口分开。林幼结背着书包往宿舍方向走去，回头时，路灯下的影子被拉得细长，仿佛还在向她挥手。

    苏霁然盯着林幼结离开的身影片刻，才转身离开，往校门另一侧的小商圈走去。

    几十分钟後，她来到「青隅街」——岭南市一条知名的文创街区之一，隐藏着许多小众展览馆、书店和咖啡馆。街道铺着青石板，两侧是被岁月打磨过的老墙，墙上爬满了冬天依然固执的绿藤。

    天空微暗，细雨开始落下，像灰尘般轻轻拍打在玻璃与青石板上，带来初冬特有的寒意。

    雨滴沿着伞面滑落，滴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响声。

    她刚踏入巷口，雨丝中，陈昀晨已经站在街角的咖啡馆前，手撑着伞，衣角被雨Sh了些微。他看见她，笑意在微雨中闪现，像yAn光穿过冬季云层般温暖。

    "我就猜你会来这里"他的声音在雨声里依然清晰"不过这次书展b以往的规模大了好多"

    苏霁然点了点头，手轻握伞柄。雨滴沿着伞面滑落，滴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响声，像为这短暂相遇谱出的背景音乐。

    她沿着Sh润的石板走近，他顺势撑起伞稍微倾向她，让她的肩膀不被雨打Sh。两人的距离不近也不远，却足以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陈昀晨指了指前方的一间店铺"我们先去这里，这间有我想买的书。"

    苏霁然点头，随他一起走入街巷更深处。雨越下越细，光影与雨丝交错成一幅静谧而带有流动感的画面。

    他们走进一家名叫「木隙」的复合式空间，里面陈列着、诗集、黑胶唱片，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

    陈昀晨随手翻着一本诗集，语气像闲聊"你知道吗？我觉得你其实不太适合总是那麽克制。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苏霁然低着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粗糙的纸面，没说话。

    "人有时候会错过"陈昀晨抬眼看她"不是因为对方走得太快，而是你停得太久。"

    那句话像在她心底某处，敲开一扇门。

    她的脑海里，闪过林幼结跑来递咖啡时的笑意，还有那一瞬间温热又真实的触感。

    原来，她早就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