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过尘世蜉蝣而已（一） (第1/3页)

    下雨了。

    强风从窗间的细缝钻入，呼啸着刺激菲力普的听觉。

    不牢固的铁门劈啪作响。得去把门挡好，别让它被风给吹坏了。菲力普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只剩一盏油灯孤零零地吊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方，摇曳着微弱的火光。

    菲力普伸展双脚，接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环视周遭，某种说不上来的奇妙感觉油然而生，但毕竟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去将门挡好，因此，他选择无视那些感觉，向前踏步。

    然而，单单踏出一步，那怪异的感觉便让他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

    这一摔并没有想像中来得痛。

    他感觉，自己并非是直接跌到了地上，而是撞向了什麽软中带y、沈甸甸的东西。他伸手m0去，发现那东西有着些许温度，接着他捏了一把，手感就像一大袋乾y的面包似的。

    但那并不是面包。

    菲力普迅速地翻身，将身下的物T推往一边，随着它缓缓滚进灯光之下，菲力普才终於确信了自己的猜想——一名人类。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失去呼x1的，人类的屍T。

    褐sE的眼睛、微微翘起的鹰钩鼻，以及并不大的嘴唇。

    菲力普认识这个人。

    这些特徵他再熟悉不过了。他敢说，世上绝没有任何一人能自己更了解眼前的男X。

    眼前的男人叫做菲力普。

    是自己的屍T。

    菲力普看着眼前的「自己」，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

    屍T半开的双眼中映出了倒影。

    金sE的眼睛、JiNg巧的鼻子，以及在跌倒时擦破，却仍旧白里透红的完美皮肤。

    「人偶……！」菲力普缓慢地念出了脑中所想，表情诧异地看向了自己手肘上的伤处。在擦破的表皮底下，是不属於人类的金属纤维。「我是……人偶？」

    皮肤底下的金属甚至被刻意地漆成红sE，看上去就像是真的受了伤似地。

    「看样子似乎是这样没错呢。」一旁，nVX声音回应道。

    菲力普抬起头，赫然发现黑暗中正站着一名少nV。酒红sE的短发在油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嘴唇微微张开，似乎同样对眼前的光景感到惊愕。

    但很快地，她便收敛了表情，礼貌地露出了微笑，问道：「朋友，你是谁？」

    少nV走至菲力普面前，蹲下身子。愣了一会，菲力普才迟钝地点了点头。

    黝黑的双瞳、苍白的皮肤和令人发渗的笑容——少nV的样貌十分清晰。

    「我的名字叫谢尔蒂，而他……」少nV指向一旁的屍T，「……他叫菲力普，你呢？」

    菲力普瞥向屍T，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如果眼前的屍T才是菲力普的话，那自己又是谁？但是，菲力普很确定，自己绝对就是菲力普，这一点毋庸置疑，过去的记忆是这麽告诉自己的，就b如——

    菲力普瞪大了双眼。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谢尔蒂歪过头，脸上仍是一派轻松的笑容。她似乎并没有对地上屍T的Si亡感到伤心，至少从表情上看来是如此。她只是笑着，并用那双罕见的黑sE眼睛SiSi盯着菲力普。

    她的瞳孔大得出奇，看上去就像黑洞一样。

    「你看，我朋友Si了，就Si在你旁边。」谢尔蒂将手伸向外衣里翻找，紧接着，cH0U出了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刀，不紧不慢地擦拭，「所以，你知道的，我想为他报仇。不过，在你Si前，我希望能至少知道你的名字。」

    她还在笑。

    菲力普吞下不存在的口水，紧张地看向对方手中的刀刃，身T不由得向後缩了一点。

    必须回答她，而且，不能说错话——菲力普的嘴唇缓缓打开，他想说点什麽，但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从刚才开始就是如此，他什麽也想不起来。

    「……菲力普。」思来想去，菲力普还是只能说出自己唯一知道的事情，他胆怯地指向一旁的屍T，说道：「我想那就是我。」

    「哈，别开玩笑了好吗？」谢尔蒂没有循着菲力普的手指看去，而是将短刀伸了过来，抵上了菲力普的额头，後者则是别开视线，不敢去看那柄短刀。

    怎麽办，她看起来并不相信。

    也对，这种话怎麽可能有人会信？

    菲力普紧闭双眼，此刻，他机械的大脑正全力地运转着。战斗，还是逃跑？他的思绪左右摇摆——战斗，还是逃跑？

    雨势渐大。

    天花板传来强风吹袭的声音，还有远雷。

    菲力普偷偷将眼皮打开一条细缝，可眼前的画面却吓得他一下子睁圆了双眼——少nV的脸靠得极近，黑sE、混浊的双眼几乎要贴上了自己的脸。

    「不会吧……？」谢尔蒂用刀尖轻轻划了下菲力普的脸颊。随着仿真的皮肤破开一道小口，她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张狂。「你真的是菲力普，好厉害！这才多久不见，你怎麽就变成这样了？」

    「我……」菲力普别开视线，「我不记得了。」

    闻言，谢尔蒂收起了笑容，从菲力普的脸上cH0U开。她双手抱x，反握着短刀，低声说道：「你失忆了。」她眯起眼，持刀的手指向了自己，「那我呢？你还记得我吗？」

    菲力普看了眼对方手里的短刀，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摇头。

    希望这麽做是对的。他悄悄看向谢尔蒂，却没能从对方的眉宇间看出情绪。收起笑容之後，少nV的模样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她用那双大眼睛注视着菲力普，手里的短刀则一动也没有动过。

    灯火燃烧、房屋摇动。

    菲力普听见了自己T内YeT流动的声音。

    少nV迟迟没有说话。

    怎麽办，该逃吗？菲力普收紧双脚，就当着谢尔蒂的面，但後者显然不在意，於是，他又尝试握住拳头，可她依旧视线如常，短刀更是不为所动。

    最後，菲力普停下了。

    对方越是不动，他越是不敢动。那双黑sE的眼在看着自己——观察着，就像在观察盒中的昆虫一样。

    他感觉，自己只要一踏出对方的视线范围，那把短刀便会瞬间切断自己的双脚。

    所以，他只好维持不动，如同一名受审的犯人一样，低头等候法官的发落。

    直到漫长的半分钟过去，谢尔蒂才终於呼出了一口长气，将短刀收回外衣之中，冷冷地说道：「好吧，不管怎麽看，你都是菲力普。」她的眼皮垂了下来，斜瞟了一眼地上的屍T，语气毫无起伏，「那我就给你三天吧。请在三天之内证明你的说法。在这期间，我会把你当成菲力普本人对待，也就是说，我会尽全力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