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雨把声音都变小了 (第1/1页)

    周三下午第三节一过，天空就Y起来。窗外的光像被谁把调光旋钮往回拧了一格，黑板边的粉笔灰浮在半空，慢吞吞地落下。

    下课钟「当」了一声，金属味道的回音在走廊里散开。

    「今天会下。」彼方把窗拉近一点，指节沾了一点粉灰。小雪把便条纸塞进她掌心：「那我们去图书馆，等雨小一点再走。」

    两人一路下楼，踩过熟悉的十六阶。第十二阶时彼方像往常一样小小地停一下，小雪接住她的目光，没出声，只在心里也数了一遍。

    转角处的公告栏又歪了，彼方顺手扶正，指腹沾上一点白胶，这次她用纸巾擦，却把纸巾角撕出一个小口子——完全没必要的细节，却让小雪莫名觉得安稳。

    图书馆门口堆着几把Sh伞，伞柄挂钩上有一根松了的弹簧，在空调风里「叮」了一下。馆内冷白的灯管偶尔闪一下，像卡了齿的机械。

    管理阿姨正背对着她们打电话：「我就说影印机要换了，每三天卡纸一次，学生都b它可靠——」看到她们，立刻换上服务生专用微笑，朝自习区一指。

    她们坐到靠窗的那张桌子。桌面贴着一张快要卷起来的防作弊告示，角落用透明胶补过，胶边h了。小雪把数学课本打开，第十六页仍夹着那张拍贴，咖啡晕先跳进眼睛里；她没cH0U出来，只把书往前推，让照片藏得更深一点。

    彼方把铅笔盒打开，铝制笔盖「喀」的一声清脆。她写字时会下意识m0一下小雪手腕上那颗歪掉的小结，像确认今天也还在。小雪在纸角画了一朵很小的雏菊，画完才意识到自己在走神，把花悄悄涂黑当成逗号。

    「等会儿要不要去拿热水？」彼方压低声音。

    「好啊。」小雪指指她指尖，「你的白胶还没擦乾净。」

    彼方「哦」了一声，像被点名，悄悄把手缩回袖口里。

    後排两个学妹进来，看到她们对坐，像看见展示橱窗里摆得刚好的成品，一个b了个Ai心，一个偷笑着「嘘」。

    小雪放下笔，指尖在桌下偷偷g住彼方的小指。灯光在她们掌背上打出一条很淡的Y影，看起来像条对齐的直线。

    外头雨声开始密一点，打在窗框上有规律地「答、答」。彼方把手机倒扣，萤幕反光里露出她的脸一角。小雪忽然想到什麽，把便条纸cH0U出来写了一行：

    「等雨停，我们一起走。」

    她把纸折成小方块，塞到彼方铅笔盒和板擦之间。彼方装作没看见，嘴角却慢慢弯起来。

    学校五点的钟响起时，雨刚好转小。她们在门口把伞撑开，伞骨有一根略微歪了，撑开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咿」。一把伞不太够，肩膀还是会各自Sh一点，校服袖口x1水，变得b平时重。

    走过大门时，保全大叔把手伸到雨里试了试，「不大不小，刚好牵手。」他说完自己笑了。小雪也笑，把手更往彼方的掌心里塞。

    便利商店前的棚子下挤着几个同学，雫远远朝她们吹口哨：「恋人组——一把伞，懂不懂人间狠话！」

    「懂，还要拿去实作。」彼方回嘴很快，顺手推门进便利商店，「加热两个关东煮，白萝卜和蒟蒻。」

    店员正跟外送客服抱怨：「我说豆皮你们一直送错——」看到她们又立刻切到营业笑脸，「好的两位稍等喔。」

    收银台旁边那台老旧微波炉开始转，「哔——」的一声提前停了，像懒得走完全程。店员把时间再补上二十秒。

    她们蹲在玻璃门里侧的角落吃，蒸气往脸上冒，鼻尖都暖了。彼方把自己那块白萝卜一半分过来，汤匙碰到纸碗的边沿「嗑」了一下，清晰又轻。

    「你的手环Sh了。」彼方低头看。

    「等回家再擦。」小雪把手环转正，把歪结按回原来的位置，「今天不改，明天也在。」

    雨再小一点时，她们从棚子下出来。马路边一辆公车停靠，刹车气让整个站牌微微振一下。号志变绿前的提示音「嘟嘟嘟」越来越快，像有人在催甜度。跨过斑马线的时候，彼方步子放慢，小雪就跟着慢，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又重叠。

    走到学校後门的小坡，彼方忽然小声：「我们数。」

    「好。」

    「一、二、三……」

    数到十六，她们刚好登上坡顶，雨也停住。云边翻出一点薄薄的亮，小雪把伞收起来，伞面甩出几滴水，在地上点出几个圆，小又轻。

    到小雪家门口时，玄关的感应灯「啪」地亮了。她掏钥匙有点慢，因为口袋里卡着一张不知道什麽时候塞进去的糖纸——姜味几乎闻不到了，角落有一道折痕。

    彼方伸手按住她的手背，像是按住一只会滑走的金属扣：「今天也到家了。」

    「嗯。」小雪把门推开，回头，「明天早上也数十六。」

    「明天早上还要加一个。」

    「什麽？」

    彼方把她额头的碎发拨开，低低在同一个位置落下一个很小的吻：「早安。」

    门在她身後合上时，门栓进槽「喀哒」一声。

    厨房里热水壶刚好响，锅盖边有水气溢出一圈白。小雪放下伞，手环上的水珠顺着银珠滚下去，落在木地板上，亮了一秒，很快就看不见了——像今天所有的甜：小，真，且确定。